琉璃迎來瓔珞懷疑的眼神，微微一怔，輕聲反問：“瓔珞，你不相信我？”

“琉璃……你今天一直都不見蹤影，你去了哪裏？”瓔珞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，小心翼翼地問道，“你不可能會想要搶奪珍珠淚的，對不對？你明明知道珍珠是我最珍視的親人，你不會想要傷害珍珠的，對不對？”

點頭啊琉璃，只要是你說的，我全部都會相信！

然而，琉璃的表情卻定格著一抹僵硬，雙手不自然地握了握拳頭，心裏不斷地翻湧覆雜的浪花。他往後退了一步，薄唇動了動，終究說不出“是”或“否”，這一步在瓔珞看來，像是在回避著自己的問題。

晴明的眸光變得深邃：看來，這只妖怪本身就心裏有鬼！那就更怨不得自己要陷害他了！

少女呆滯在原地，任由那根發絲隨風飛走，心底裏，名為信任的堡壘仿佛開始在瓦解。“琉璃，你回答我，你說話啊，只要你說的，我都會聽！”愛一個人，就會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他！瓔珞的內心，所抱著的就是這樣一個信念。

琉璃，你說過不會對我有所欺瞞的！

然而，琉璃卻一直沈默著，連一個表情、一個眼神，也沒有回覆給瓔珞。

正值午後，陽光卻被陰雲所遮掩，空氣似乎涔冷了幾分，狂風呼嘯著席卷了滿花園的緋葉，氣氛迅速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沈寂。

晴明遣散了那一排守候在地的侍衛，沒多久，死魂蟲便出現了。

一條條拖著長尾巴的白色爬蛇圍繞在珍珠身上，飛來飛去，它們通體雪白，全身閃耀著白色的光芒，泛著冰冷的氣息。它們，是來自冥界的死神，專門把魂魄帶往冥界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瓔珞僅僅是靜靜地看著，不哭，也不鬧，表情出奇地平靜，清眸裏更是毫無波瀾，甚至帶著一絲空洞。

魂魄，是由三魂七魄組成的。生物死亡之後，一般氣息先斷，魂魄再離開，如此一來，便徹底消失在陽間。

死魂蟲轉了幾圈之後，三魂七魄便化為一團團光雲從珍珠小小的身體裏漂浮出來，就像是蜜蜂遇見了花蜜，死魂蟲們立即用四爪緊緊抱住光雲，它們不停地盤旋在亭子裏，白色的光芒與魂魄的光芒融為一體，璀璨得猶如星光一般。

少女仰望著越飛越高的死魂蟲們，看著珍珠的靈魂被帶走，耳畔間仿佛又聽見了珍珠稚嫩的聲音——

瓔珞姐姐，等我們回到村子以後，瓔珞姐姐和珍珠一起種一大片雛桔花好不好？還要種一大片百合花，因為百合花就是瓔珞姐姐，雛菊就是珍珠，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？

珍珠長大之後，也要像瓔珞姐姐一樣！

珍珠想要一直留在瓔珞姐姐的身邊……因為、因為珍珠最喜歡的人就是瓔珞姐姐！

……

“塵歸塵！土歸土！轉生凈土！急急如律令！”晴明的往生咒回響在花園裏，聲音無比地清晰。據說，受到佛門或陰陽師的往生咒所祝禱的靈魂，就可投胎轉世，重生於凈土。

仿如夢幻般的死魂蟲散去，似乎是帶走了瓔珞心底支撐一切的動力源泉……

少女無力地滑落在地，雙手緊緊地抱著瑟瑟發抖的身軀，鋪散著的緋袴，宛如一朵即將雕謝的紅蓮。

琉璃上前攬住了她，一顆心忐忑不安，一直被揪著般疼痛不已：該死的！他一定要讓拿走珍珠淚的兇手付出慘痛的代價！如此想著，紫眸裏立即升騰起陰鷙的幽暗。

晴明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，他們親密無間的距離令他感到無比礙眼，揚聲出口的一句話，直接戳中了瓔珞心傷——

“妖怪！是你害死了珍珠！你還有什麽資格抱著瓔珞？”說著，晴明猛地推開琉璃，將瓔珞奪過來！

琉璃毫無防備地一個踉蹌，險些跌倒在地，風，恰好拂落了他的帽子，一頭銀發在微弱的陽光下，依然跳躍著耀眼的光輝。

正是這樣的美麗的銀色光澤，狠狠地刺痛了瓔珞的眼睛，剎那間，所有的堅強卸下，兩行清淚終於緩緩劃過那一張絕美的臉龐，淚珠似是明晃晃的珍珠，啪嗒啪嗒地落了滿地。兩個男人手足無措地看著她，都仿佛聽見了她心碎的聲音。

“瓔珞！”琉璃撇除沈默，上前扯住瓔珞的手臂，試圖把她帶回懷中好好安慰一番，卻跟晴明生生對峙起來，“該死的陰陽師！放手！”

“骯臟的妖怪！別碰瓔珞！”晴明也不甘示弱，既然決定要奪回美人心，就一步也不能退縮。

“放手！”清冷的聲音出自少女口中，她看著琉璃的眼神裏，帶著一絲幽怨，“不要碰我——”

“該死的！你真的在懷疑我？”琉璃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覺中加劇，紫眸裏開始溢出一層層猩紅，“我說我沒有拿珍珠淚，你信不信？”這個該死的女人，上次不是才跟陰陽師說已經愛上自己來著，該死的，她的愛就是這樣嗎？居然連一點信任都不給他嗎？

瓔珞的手掙紮著，琉璃的力氣太大了，快要將她的骨頭捏碎：“放開我，好痛——”

“放手！沒聽見瓔珞喊痛嗎？”晴明直接扯住琉璃的衣襟，不經意間解開了披風的系帶，玄色的披風順著琉璃頎長的身軀倏然滑落在地，風拂過，琉璃的銀發被揚起一抹優雅的弧度。

琉璃不為所動，紫眸緊盯著淚眼婆娑的瓔珞，一瞬不瞬。他只想聽到瓔珞把信任說出口。

少女忍著痛，手上的痛，心裏的痛，全部都匯聚在一起，就像千萬根鋼針狠狠地刺遍她的全身。流淌著淚水的，是眼睛；流淌著血的，卻是心。

這一次，輪到瓔珞陷入了沈默當中。

她無話可說，她說不出口！

心裏有一個瓔珞說——

相信琉璃！愛他！就要相信他！

另一個瓔珞卻說——

不要再被他欺騙了！你忘了嗎？這只殘忍無情的妖怪，曾經跟憧憬勾結在一起搶奪珍珠淚……

花園裏的氣氛再度凝重起來，又是死亡一般的沈寂，然而，這一次，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
“哼！”屬於女子的輕笑聲響起，白衣紫袴的倩影不懷好意地出現在三人面前，憧憬的聲音悠遠而飄渺，帶著一絲譏諷之意——

“瓔珞！失去親人的滋味如何？被愛人背叛的滋味由如何？”

☆三更了，四更很晚，早睡的親可以明天再看，麽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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